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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参籽

（海林县）

    在张广才岭的山脚下，深山老林子边上，有一间小草屋，里边住着老两口子。老两口无儿无女，老头常年在深山里挖棒槌。只有大雪封山时，他才和老婆子呆在小草屋里猫冬①。老婆子把房前屋后的荒地开成菜园子，种了些应时应节的瓜菜。老头儿从来没有挖着什么七品参，八品宝的，每年只能挖着几棵三四品叶的棒槌，老两口儿倒也够吃够喝。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每年春天老头儿一上山，老婆子跟前没个说话的人，未免觉得孤单。
    有一年秋天，一个挺俊的大姑娘走进小草屋，跟老婆子要点吃的。老婆子住在这深山老林子边上，成年累月见不着个人影，这回冷不丁地来了个人，还是这么俊的大闺女，把她乐得嘴都合不上了。她赶忙到后园子里摘来黄瓜给闺女解渴，又去前院子摘下豆角茄子给闺女做饭做菜。闺女吃完饭，老婆子舍不得让她走，非要留大闺女住下不可。晚上，两人躺在火炕上，一唠就是多半宿。老婆子问起大闺女的身世。大闺女说，她早就没了爹娘，兄弟姊妹离得又远，如今她一个人孤单单地自己过。说到伤心处，大闺女掉下了眼泪。老婆子对闺女说：“你就别走了，跟我做个伴儿，我自己呆在家里也闷得难受。”
    大闺女寻思了一会儿说：“好倒是好，就怕你家大爷回来不肯收留我。”
    老婆子赶紧说：“不能，不能。我那老头子也嫌跟前没儿没女，你就给我们当闺女吧！”
    大闺女又寻思了好半天，才答应说：“好吧，从今以后，你就是我的干娘，要是干爹回来不收留我，再走也不晚。”说着就叫了一声：“娘”。
    日子过得真快，一转眼就到了冬天。这年老头儿只带回两三棵不起眼儿的小棒槌。到了家，老婆子跟他说认了个干闺女，又让大闺女过来给干爹磕头。老头儿见这么眉清目秀的闺女叫干爹，赶紧乐呵呵地答应，把没挖着几棵棒槌的愁事，也扔到一边了。
    又过了些日子，老头儿犯开了琢磨：这深山老林子里，哪儿来的大闺女？她从哪儿来的？又到哪儿去呢？恐怕是什么精怪吧？又一想，真要是精怪，还不把他们老两口儿早给吃了。只怕是棒槌精吧？老头儿把这话悄悄跟老婆子说了。老婆子说：“就是棒槌精，也是咱们的闺女了，你可不能丧良心，拿孩子去卖钱啊！”
    老头儿忙说：“你这是什么话？我哪能拿咱们的闺女去卖钱！”
    日子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着。转过年，到了开春，老头又张罗要上山。大闺女走到干爹干娘跟前说：“我去年冬天有难，多亏干爹干娘收留。如今我得走了。干娘一个人在家嫌乎孤单，干爹就别上山了。”说着就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包像什么籽种似的东西，交给老头儿说：“干爹，你把这包籽撒到后园子里，保准你们以后有吃有喝。”说完给干爹干娘磕了一个头，转身出门就不见了。
    老头儿半信半疑地把籽撒到后园子里。没过几天，后园子里长出了绿油油的小苗儿。老头儿见那苗儿越长越像棒槌叶儿，就和老婆子天天精心莳弄着。
    过了两年，满后园子都长成了三四品叶的棒槌。这老两口才恍然大悟，原来大闺女真是个棒槌精啊！她给留下的是人参籽啊！
    从此，老头儿再也不用上山去挖棒槌了，成年和老婆子一块莳弄园子里的棒槌，老婆子再也不嫌孤单了。后来，他们老两口儿把棒槌籽又送给没挖着棒槌的人，还教他们怎样莳弄，所以这一带便有了许多种园参的人家。

        讲述者：邢吉密  男  ５０岁  海林县三道河子乡工人  小学
        采录者：李晓彦  女  ３６岁  海林县文联干部  大专
        采录时间：１９８６年
        采录地点：海林县三道河子

    注释：
    ①猫冬：方言，冬季呆在家里不再出外劳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