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朝鲜族 萝北县)
大老远的事儿了。在长白山下,住着小哥俩。哥哥叫金宝,十九岁;弟弟叫银贝,刚满十七岁。弟弟从小体弱多病,这时又突然害起一场大病。哥哥访遍天涯海角,请来了天下最高明的医生,给弟弟吃了九九八百一十副药,不但不见好,反倒一天比一天重了。这天,哥哥守在弟弟身旁,瞅着弟弟只剩下一口气,暗自伤心落泪。想起哥俩没爹没娘的,从小泡在苦水里一点一点长大,没吃过一顿饱饭,没穿过一件新衣,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的疼,止不住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,一串连着一串往下落。也不知哭了几天几夜,只记得天上的星星亮子又灭,灭了又亮,山下的公鸡叫了又停,停了又叫。这天,哥哥实在哭累了,就趴在弟弟身上睡着了。睡呀睡的,也不知睡了多久,突然觉得有人轻轻推了他一下,轻声对他说:“孩子呀孩子,苦命的孩子,难得你一片手足情深,纵是铁石心肠的人,也要被你感化呀。孩子听着,老夫送你一句话:长白老参,延年益寿。赶快去采,救命要紧。”哥哥醒来一看,哪来的外人,刚才是做了个梦。可又一想,长白参或许真能治好弟弟的病。就下了狠心:就是自己死了,也要采到长白参给弟弟治病。 第二天一清早,哥哥就做好了进山的准备。弟弟从昏迷中醒来,知道哥哥要进山,就拉着哥哥的手,流着泪说:“哥哥,多少年来,进山采参的人十人没有两个活着回来的。哥哥,求求你,不要进山了!”哥哥流着泪对弟弟说:“哥哥就是死了,也要采来长白参给你治病。哥哥给你准备好几天吃的饭,饿了,你就自己吃点。弟弟,我的好弟弟,你可千万等着哥哥回来呀!” 哥哥流着泪告别了弟弟,独自一人进了长白山,沿着无边无沿的深山老林,一连走了三天三夜,找遍了所有走过的山坡草丛,连个山参的影子也没见到。 这天,哥哥走到一个长满青草的山窝里,又累又饿,眼前一黑,忽悠一下就昏倒在草窠子里。昏迷中,只见一个天仙似的女子走到跟前,笑眯眯地说:“棒槌窝,宝参多,吃一棵,壮体格;吃两棵,百病脱。”说完,在他脸上轻轻吹口气,化成一片青云,转眼就不见影了。哥哥觉得浑身一爽,从昏迷中醒来,只见自己躺着的地方,前后左右都开着大朵大朵的参花。挣扎着坐起来,小心地挖出一棵,连根带须吃了起来,吃下第一口,觉得神智清醒多了;吃下第二口,觉得身上热乎乎的;等把一棵宝参都吃下去,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。哥哥没忘病重的弟弟,又挖了两棵最大的最好的宝参,小心地放在怀里,朝山下走去。 到家一看,弟弟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。就急忙熬了参汤,一口一口给弟弟喂下去。喂下第一口,弟弟睁开了眼睛;喂了第二口,就能说话了;喂下第三口,弟弟就能坐起来了;等把参汤喝完了,弟弟就像从来没有得过病一样,壮实得像头小子。哥哥一高兴就对弟弟说:“弟弟,哥哥找到了棒槌窝,咱们再去挖几棵宝参吧。咱们苦了这么多年,也该过好日子了。”弟弟高兴地答应了。 第二天,天没亮就进了棒槌窝。小哥俩挖呀挖,一直挖到日头偏西。哥哥说:“弟弟,这么多宝参,咱哥俩用也用不完。别再贪多了,趁着天没黑下山吧。”弟弟见哥哥把人参装进袋子,扛着往山下走。弟弟在一边看着,就觉着哥哥肩上的参袋变成了一堆黄金,心里不由生出一个怪念头:“要是没有哥哥,这么多的宝参,可就都是自己的了。”这么一想,他就忍不住想要动手害了哥哥。可又一想,哥哥为了给自己治病,冒了那么多的风险,怎么忍心害了他呢。于是就对哥哥说:“哥哥,说来奇怪,我只要见到您肩上的参袋,就起了贪心,就想害了您。还是让我来背着参袋吧,免得见到参袋就起了贪心。”哥哥只是一笑,就把参袋给了弟弟,让弟弟走在头里。说来也真怪,哥哥和弟弟一样,只要一见到参袋,就觉得袋里的宝参变成了一堆堆的黄金,不由自主的想要害了弟弟,自己独占宝参。哥哥想来想去,叫住弟弟说:“弟弟,哥哥也和你一样,一见到参袋就起了坏心眼。我想好了,咱们还是把宝参送回棒槌窝吧。你想,咱兄弟俩一向情同手足,一见这么多的宝参就起了坏心。如果外人知道咱带了这么多宝参,更会起歹心害了咱们。到那时,咱兄弟俩必然人财两空。所以我想,还是把宝参送回去好。”弟弟觉得哥哥说得对,也就同意了。 小哥俩回到棒槌窝,把一棵棵的宝参,重又栽在原来的地方。这么一折腾,已经大黑了。小哥俩歇了一会儿,摸黑往山下走。谁想走来走去迷了路,越走天越黑,还不时传来狼嗥虎叫。小哥俩又累又饿又害怕,只好停下来,身挨身地蹲在一棵老松树下面。只见从密林深处飞来成群结队的萤火虫,在他俩面前飞来飞去。萤光里,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,怀里抱着两个赤身童子,走到跟前说:“孩子,难得你们不贪财。今日落难,老夫指点你们一条生路:顺着萤火虫的方向下山去吧。这两个娃娃没爹没娘,你们带回去,好生收养。”说着,就把两个娃娃往小哥俩怀里一放,化成一阵清风,向南飘去。小哥俩吃了一惊,知道这是遇到了山神爷,慌忙朝南拜了几拜,抱着童子,跟着萤光下了山。 小哥俩抱回两个小童子,心里十分欢喜,当成掌上明珠,含在嘴里怕化了,捧在手里怕碎了。白天上山背着,夜里睡觉搂着,疼爱得不得了。两个小童子也乖,满口哥哥叫个不停,叫得小哥俩心里喜滋滋的。一晃过了三年,两个小童子长到七岁了。这天,两个小童子在外面玩,傍晚才回到家里,双双跪在哥俩面前,恭恭敬敬地磕着头说:“两位哥哥收养我们三年,恩重如山。明天如果见不到我们,请到村南河边去找吧。”小哥俩只觉孩子可爱,心里欢喜,却没在意他们说的话。 第二天一清早,小哥俩醒来一看,不见了两个小童子,慌忙四处寻找,却不见踪影。这才想起昨晚小童子说的话,急急忙忙到河边去找。只见河面上飘着白雾,河中央并排开着两朵碗口大的棒槌花,红艳艳的,直向小哥俩点头。小哥俩觉得奇怪,就见棒槌花变成了两个小童子,十分恭敬地对小哥俩说:“我们是长白山里修炼多年的宝参。三年前,老山神爷见两位哥哥心地善良,就把我们送给你们。因为我们还差三岁才满千年,就变成童子继续修练,如今已经修练成宝参,请两位哥哥务必要在雾散以前把我们采去。错过这个时刻,我们就泄了元气,要变成童子,还得重新修炼三年。请求两位哥哥,千万别错过时机!”说完,一晃又变成了棒槌花。 小哥俩呆立在河边,好不伤心。想起三年来辛辛苦苦收养两个童子,就像亲兄弟一样,朝夕相伴。如今再也见不到他们了,心里怎么也舍不得,不知不觉眼里落下泪来,高声叫道:“我们兄弟只看重情谊,决不贪财,情愿等着两位棒槌小弟再变成童子,永远和我们相伴在一起。”话音刚落,只听半天空响起一阵喜乐,从南边飘来一片五色彩云,云中立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。小哥俩一看,正是长白山里的山神爷。山神爷飘落到岸上,向河里一招手说:“两位小参仙听着,念这两位小兄弟如此知情知义,特准许你们随着自己的意愿,任意变化,去报答他们。”棒槌花一听这话,跃出水面。眨眼变成两位天仙似的少女,来到岸上,羞答答地对小哥俩说:“小女二人愿和两位哥哥结为夫妻,恩爱相伴白头到老。”小哥俩喜从天降,一时不知说什么了。好半天才想起山神爷,抬头一瞧,早已不见踪影了。 从这以后,一对小兄弟,一对小姐妹,结成两对小夫妻,日子越过越红火。
讲 述 者:申立日 男 32岁 朝鲜族 萝北县凤翔镇红光村干部 高中 采 录 者:申汉燮 男 32岁 朝鲜族 萝北县东明朝鲜民族乡干部 高中 采录时间:1987年 采录地点:萝北县东明朝鲜族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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